年 的 跨 越
卑南族、鄒族、阿美族年祭傳統歌舞
胡台麗
對於台灣原住民的祭典活動作一比較全面的觀察後會發現:有一類的
聚落性祭典活動應視為原住民的「年」,有整體除舊佈新、驅邪祈福
、跨入另一「年」的含意。「年祭」是較為恰當的歸類,而一般所習
稱的「豐年節」會讓人以為是與作物收割有關的祭儀活動,和「年」
的意義有相當的差距。
「年祭」在台灣各個原住民社會雖有不同的稱呼,它通常都是該社會
中最盛大的祭典活動,在主要的農耕收穫儀禮結束以後才舉行,經此
祭典進入新的年度。往昔台灣大多原住民社會最神聖而重要的農作物
是小米(也有陸稻等旱作),「年祭」之後新粟才播種入土,和以水
稻為主的台灣漢人形成對照。
「年祭」往往是以一連串的活動形式呈現,不能以單一的一項活動為
代表,也不是一天可以完成。它的內容原先「祭」的成份十分濃厚,
與各族的信仰體系緊密結合。同時,它也讓負有護衛部族安全重任的
男子在祭典中組織、訓練、成長。有男子年齡階級的社會則舉行成年
禮儀,隨著年的跨越,進入生命中另一個階段,負起更大的社會責任
。祭師與巫師等進行全部落的潔淨禮,並祈求來年的豐獵、豐收。「
年祭」絕不只是世俗性的歡樂聚會,它有極莊嚴肅穆的一面。
卑南、阿美、鄒族這三個有男子會所和成年儀禮的原住民社會,每年
舉行全聚落性盛大的「年祭」,有連續好幾天的歌舞祭儀。阿美族最
隆重熱鬧的「年祭」稱為 ilisin。以往 ilisin 時要特別建築屋祭拜諸神
maratao,歌舞迎送神明祖先。歌舞是祭禱儀式中極重要的一部份;
在諸多虛字組成的歌詞中,不時會加插一句 papokohan no mihcaan
(年的竹節)。巧的是卑南族的「年祭」(包含少年猴祭
mangamangayao與成年大獵祭mangayao),也在歌中唱到"這是年的
節"(amawu na amian/amawu na betelan)。卑南族和阿美族一樣有男
子年齡階級升級的禮儀。另外有為喪家除喪和潔淨全聚落的活動。鄒
族每年小米收穫祭之後舉行的 mayasvi 連串祭儀含有「年祭」的意義。
Mayasvi最重要的部份在祭戰神,消除社中災厄,禱求新的一年出草與
粟作的豐收。此外,還包括道路祭、嬰兒初登會所與成年儀式。
一項「台灣原住民社會祭儀現況調查」的結果顯示:有的族群原有祭
儀面目全非,有的族群則作了相當程度的轉化與復振。祭儀轉變與消
失的原因與外來勢力的侵入有極大的關係。日據以來更加積極地革除
原住民社會的「迷信陋習」,以至於諸多祭儀無法施行。一九四五年
之後西洋宗教的傳入,「平地化」和「漢化」政策,作物生態環境的
改變,平地工業化大量吸納原住民人口等,都使原住民社會傳統祭儀
難以維續。
今日參加原住民社會的祭典活動常會產生茫然之感,在所謂「豐年節
」鬧哄哄的歌舞遊藝表演競賽活動中,我們無法感受到祭典應有的虔
敬氣氛。最糟的是某些慶祝大會成為官員致詞與政黨候選人為選舉造
勢的舞臺,當地原住民失去自主性,祭典淪為政治工具。而且原住民
返鄉參加年祭的權益也受到漠視。
臺灣原住民社會年度轉換的「年祭」,儘管意義已日漸模糊,但有些
原住民聚落仍堅持著它的神聖性,遵守著祭典的規範。他們謹慎地籌
備與施行每一步驟,隨時代的變化做某些調整,卻儘量不喪失原意。
另有一群重新摸索、認同自身文化的原住民投入整理、挖掘、傳承與
創造族群文化的工作,希望原住民的「年」一節比一節茁壯,生生不
息。原舞者團員參與了卑南族、鄒族與阿美族的年祭活動,並努力學
習年祭歌舞,以呈現各族群的文化精神,在歌舞祝禱中完成「年的跨
越」。